事实上,这块天花板是黄光裕自己“撞上去”的,而这一切的起因,还要从黄傻钦说起。
就在黄光裕在资本市场和地产界玩得风生水起之时,黄傻钦却遭遇了一场麻烦。在世纪之交的那场并购风潮中,
黄傻钦也不甘寂寞地加入了进去。他看中的猎物,是一家名Ⅱq,sT金泰的上市公司。
这是一家十分倒运背时的上市企业。在上市之后,它竟然接连创造了两个纪录:一是上市不到半年即被重组;二
是上市一年多即戴上“sT”的亏损帽子。不过,在流行买壳重组的年代,黄傻钦却对此并不在意。在2001年12月14日,黄
傻钦与*S1金泰原大股东鉴订了股权转让协议书,约定以l.02亿元受让*S1金泰26.99%的股份。 “过户”后黄傻钦的新恒
基成为*S1金泰的第一大股东。
黄傻钦的算盘是,只要把这家企业买回来,用资产重组的法子将其稍加改造,一定可以在资本市场上有所作为。
可是,在真正进入之后,黄傻钦才惊讶地发现,金泰这家公司实在是一个烂到了家的空壳,其主营的医药业务非常糟糕。
为了将其扶上马,黄傻钦先后投入了l.25亿元为它装点门面。然而其除了在2004年略微赢利之外,从2002年直至f]2006
年,*S1金泰几乎年年亏损,所有的财务报表都需要黄傻钦填钱来修饰。更可怕的是,*S1金泰频频爆出债务问题,由此引
发的官司接连不断。在新恒基入主后的数年时间里,金泰竟然先后打了100多场官司,每一场金泰都是被告,且绝大多数
都以败诉告终。
鉴于这样的情形,黄傻钦根本不敢像黄光裕一样,将优质的资产板块置入其中,唯恐债权人将其瓜分。比这更糟
糕的是,在亿安系、中科系、德隆系一一破灭之后,中国股市也进入了长达数年的熊市行情。因此,在长达5年半的时间
里,作为大股东的新恒基不但没能从*S1金泰享受到一星半点好处,反而像一个救火队员一样到处帮其救场。
假如这场大熊市一直持续下去,哪怕再多持续一年半载,那么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,黄傻钦会主动选择割肉,扔
掉这个糟糕的“壳”。如果情形真是那样的话,日后黄氏家族的悲剧便很有可能不会发生了。可是,偏偏在黄傻钦就要放
弃这壳的时候,中国股市长达4年的熊市之旅结束了。
进入2006年之后,中国经济进入了全新的繁荣时期。由股权分置改革引起的上市公司重组浪潮席卷股市,掀起了
一波重组、炒作的新高潮,股市行情也随之节节攀升。
在这样的情况下,黄傻钦决意博上一次,用炒作的方法也好,用重组的方式也罢,都要让*ST金泰重振雄风。于
是,他通过一些媒体放出风声,声称*ST金泰即将发生实质性重组。在这样的消息刺激下,从200T年3月6日开始,*ST金泰
连续三个交易日累计涨幅达到15%,随即进入长达4个月的停牌阶段。
根据后来发生的事情判断,在停牌期间,黄氏兄弟应该达成了一个黩契的协议:由黄傻钦的新恒基出面进行重
组,由黄光裕坐庄进行炒作,负责将股价拉抬上去。
200T年了月9日,*ST金泰在上交所发布公告称,公司将面向新恒基集团进行定向增发,发行价格为每股3.18元。
为了应对此局,黄傻钦几乎把新恒基旗下所有的地产类资产都注入到了上市公司中。
此消息一出,*ST金泰立即开始了疯狂上涨,从每股3.16元一口气涨到每股26.58元。至200T年8月30日,以连续
42个涨停成为中国股市18年来停留涨停板时间最长的一只股票。*ST金泰的股价在短短两个月内竟然翻了6倍有余,黄傻钦
的个人账面资产也因此一度高达l500亿元。
*ST金泰在两个月内,涨幅高达了41%,除了当年德隆系老三股、亿安科技的百元大股之外,这样的景象在中国股
市上几乎是绝无仅有的。事实上,就在*ST金泰股价疯狂上涨的同时,业界的分析师与股评家们纷纷认定,这是一波人为
炒作的行情,其中必定有庄家作祟。
在黄光裕入狱之后,事实真相被披露了出来。如同当年著名的“亿安科技”股案一样,黄光裕手下的交易员,利
用多开账户的方式进行分仓操作,在股票上涨到1了元、18元位置的时候,疯狂出逃套利,随后再利用下跣的行情洗出小散
户的筹码,将其低成本吸纳……
如果说黄氏兄弟对于*ST金泰的操纵让证监会开始注意到这一切的话,那么,黄光裕本人对三联商社和中关村的
操作,则彻底引发了日后的悲剧。
在完成了对三联商社和中关村的收购后,这两家上市公司的重组迟迟不见成效。后者尽管摆脱了不良资产,但要
产生业绩和继续大量增发,势必需要大量优质资产的注入。而以黄光裕重组中关村时的股市行情,他至少需要l00亿元以
上的优质资产。放眼全国,想要为一家上市公司寻觅到这样量级的优质净资产,实在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
无奈之下的黄光裕,只好东挪西凑了20多亿元的净资产,希望用香港上市的方法来继续画饼。然而,他将其作价
180亿元的行为实在太过疯狂,纵然他在政界人脉丰厚,证监会也绝不可能同意这样的荒诞请求。为了弥补注入资产被大
打折扣而造成的巨大损失,黄光裕再次开始了自买自卖的行为,通过在二级市场上炒作来反复套利。
显然,作为上市公司的第一大股东,这样明目张胆的坐庄行为,是监管当局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。而比这更可
怕的是,他卷入了中国政界空前的腐败大案当中。在过去的几年里,为了维系自己在政府高层中的关系,黄光裕先后以赌
博、礼品、礼金、赠与等方式,向公检法系统的多位高官行贿。当这些腐败案一一被揭发时,作为主要利益输送者的黄光
裕自然难辞其咎。
2008年1 1月18日22时,一些媒体记者突然接到一则匿名手机短信,主要内容是: “国美老板黄光裕和财务总监周
亚飞已于周一被相关部门带走调查,至今无下落。黄的老婆杜鹃和一主要财务人员已潜逃,他们涉及多起重大案件……”
在“黄光裕被抓”的消息流传开后,国美电器的合作银行便分头开始行动,一纸纸紧急通知被送达到各自的分
行、支行手中。他们要求对国美集团及啃润系关联企业的贷款情况、援信情况进行紧急棱查,并要求将结果上报总行进行
风险评估,以便采取相应的预防措施。
此消息一出,啃润系下企业的资金链自然被骤然拉紧。据说,这些企业一度甚至连基本的周转资金都难以为继。
2008年1 1月23日,财经网率先在内地发文,指出黄光裕可能是因为“操纵其兄控股的*ST金泰的股价”而遭到拘
押。4天之后,北京市公安局知会国美集团:黄光裕因涉嫌经济案件接受警方调查,黄光裕涉嫌经济犯罪属个人行为事
件,与国美无关。
为了应付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,2008年1 1月2了日,国美电器任命陈晓为董事局代理主席。从日后来看,国美电器
的这个选择有其正确之处:陈晓四处游走,用鉴订巨额货物订单的方式,将喧嚣浮动的各大家电巨头一一稳住,化解了一
场潜在的断货、催债危机,帮助国美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。然而,一场更喧闹的纷争也正是在此时埋下了伏笔。
这场空前的震荡,在之后依然余震不断。
2009年2月13日,黄光裕的大妹黄秀虹出任北京啃润投资有限公司董事长,被认为是黄光裕新的代理人。
2010年5月18日,黄光裕案一审判决,法院认定黄犯非法经营罪、内幕交易罪、单位行贿罪,三罪并罚,决定执
行有期徒刑14年,罚金6亿元,没收财产2亿元。加上黄光裕之妻杜鹃因内幕交易罪被罚的2亿元,黄氏家族总计被罚没收
资产达10亿元,这一数字也创造了中国刑罚史上罚款金额的最高纪录。
一个从潮汕乡间走来的少年,在一片全然陌生的土地上,以狡黠而游移的手段打造出了一个庞大的帝国,最终却
又失陷于他的狡黠和不择手段。这个故事实在太具有中国传统故事里的因果特质。更让人欷歙的是,在黄光裕入狱之后,
国美第二大股东觊觎控股权,帝国内部开始出现不可弥合的裂痕。
这位在而立之年就成为中国最富有者的企业家,在短短两年过后便成为阶下囚徒。不过,根据中国的法律规定,
如果能在服刑期间表现良好,黄光裕l4年的刑期甚至有望减半。如果能在不惑之年脱离图圄之灾,那么这个聪慧绝伦的
人,或许还能够延续自己的影响力,让人们看到商业帝国复兴的一丝曙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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